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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垃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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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垃圾

他講起了以前的事。

“那時候剛回國,太年輕氣盛。”

大約是兩年前,他帶著村民與雲集團方展開了長達九個月的對峙,最後成功保住了木蘿村,避免了被開發為商業用地的命運,也成功地成了刺頭,上了雲集團的黑名單。

之後,他收到了集團的邀請,董事長表示十分欣賞,盼望合作。

卿醒不怎麽欣賞雲集團狠辣的鐵腕手段,再則“一”的老總老任是他的師兄兼好友,加之也並無跳槽想法,他不可能就這麽離開。拒絕之後沒多久,業內突然就出現了很多有關“一”負面的聲音,直接想要把他拉入谷底。

哪怕身邊同事們心知肚明,並不在意,也擋不住頹勢洶洶。

老任頭禿,他主動選了暫時離開。

面對溫酒求知若渴的大眼睛,卿醒咽下了另一些話。他被人威脅,甚至於下黑手,差點死掉,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,就在遇見她之前。

得不到就徹底毀掉,從心理到生理,人性之惡淋漓盡致,這也讓他更加堅定最初的立場。

“也是因為如此,她受不了了,選擇分手,我同意了。”他平靜地說,“今年上半年,三月。”

如果現在要他重新選擇,因著身邊的人,他可能會猶豫,然而想了半天還是不想加入雲集團,會遠離律所,祝她覓得良人,幸福一生。

他一個人腐爛就夠了。

溫酒咬住下唇。

確實挺垃圾,嫁給這個男人,不僅沒錢,還可能沒命。這個問題現在給她了,該怎麽辦呢?

“垃圾。”她評價。

卿醒笑:“是啊,是垃圾!”

“那我撿你回家吧,你跟我走,我會變廢為寶。”

卿醒表情動容。

“在那之前,還有一個問題,現在還會有危險嗎?”溫酒又問,“你在學校不會有事的吧!”料想他們也不敢。

“離開律師界,對他們沒了威脅之後,這小半年很消停,應該是沒事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她松了一口氣,“我放心了。”

“小酒,你不介意嗎?”

“介意什麽,能好好活著,那就好好做你的老師,教出更多像你一樣的人,對抗邪惡對抗不公,如果以後有機會能回去,就回去。”

“你應該很喜歡這個職業,對吧!”

他含笑,說是。

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是吧,那就自己個兒把璧摔了。

“你說你猶豫,不是因為不喜歡我,是怕我接受不了,對不對?”溫酒又想起他之前的話,恍然才明白原來是這麽回事。

他道:“半年為期,也是想看看他們究竟還會不會有後手。”

老任悄悄給他發消息,雲集團可能要變天,讓他堅持住,快刑滿釋放了。

思索良久,溫酒伸出手摸向了他的後腦勺。

他沒有動,修剪整齊的短發烏黑,紮著手心,有些癢,輕輕撫摸著,溫酒像安慰小星星: “他們害你的時候,疼不疼?”

他搖頭。

溫酒收回手,端正坐姿:“我想清楚了,我辭職。”

卿醒沈默,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
“你是老師,在校園裏,不會再跟他們有牽扯,我也不要這份工作,咱們離得遠遠的。”溫酒說,“我可以再找工作,我有能力,我才不怕。”

卿醒微皺眉:“小酒,你別沖動,這不關你的事。”

“關我的事。”

“不關……”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因為她語氣無比篤定地打斷了他的話,霸氣宣言,“你聽好了,你的事就關我的事!快,下一局!”

卿醒怔怔地出了個布。

溫酒立刻石頭變剪刀,又贏了,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, “你們有幾次那什麽……”

“什麽?”還停留在方才的情緒裏沒出來,他一時沒反應過來,明白後就開始裝傻,“那什麽是什麽?”

溫酒:“……”

“那什麽就是那什麽,有沒有關系。”她豁出去了,“你告訴我,我絕不吃醋,我發四!”

卿醒搖頭。

溫酒以為他還不想說,下一秒他卻淡聲道:“沒有。”

她又不信了:“怎麽可能?”都年輕氣盛的,又都那麽好看,再說了都打算結婚了,難道是誰有毛病?

眼神洩露了想法。

卿醒解釋:“在一起了大概有半年時間,工作都比較忙,見面也不多,基本就是吃個飯就散,所以是真沒有。”

心平氣和跟她說著,她的關註點卻跑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:“所以你現在應該還是……”

卿醒:……

冷靜冷靜冷靜,他暗暗吸氣。

溫酒捂住臉,抹了一把,冒出一句:“沒有就太好了。”她終於不用帶著心理負擔去面對顏顏了。

“為什麽太好了?”

耳邊一個聲音湊近,一具溫熱的身體過來,溫酒直接被卿醒壓在了沙發上,他的手墊在她腦後,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頭發上,將她攏住。

嗳?

身體之間尚有間隙。

溫酒盯著他,他也盯著她,四目相對,避無可避。

這題超綱了啊!

被他這樣直勾勾地看著,她周身熱度上升,避開眼想去推他,手落在堅實的胸膛,軟綿綿根本沒什麽力氣。

“你在想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?”

聲音微啞,醺得她睜不開眼睛。

“不行,你起來!”她打定主意不妥協,“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是說……”

“說什麽?”

她抿嘴。

咕咕噥噥,含糊不清:“反正不是這個意思,你不許耍流氓!”

卿醒置若罔聞,手從她濃密的頭發上移開,落在了光潔的額頭,劃過眉骨,眼睛,臉頰,沒有碰櫻色的唇,而後放在她頭邊的沙發上,壓住一縷微微卷曲的黑發,在手心裏感受著,問了一句:“你是真的嗎?”

溫酒:“?”

肩窩一熱,是他把頭埋了過來,溫酒盯著雪白的房頂,耳邊清楚聽到了自己瘋狂的心跳。

卿醒的聲音變得有點悶:“我不太敢信。”

溫酒出聲:“我是真的。”

他笑:“太好了!”

“為什麽這麽問?”她不明白,“你這是喝醉了?”

“沒有,只是怕我在做夢,夢醒了你就又不見了。”夢裏說的那麽好,笑的那麽好看,那麽乖,一睜眼卻只有冰涼的空氣。

他輕吸了一下鼻子。

溫酒脖子處居然有點濕意。

她伸手,輕拍他後背:“別哭了,這次是真的,不會不見了。”

卿醒心口潮濕,擡起頭重新看向她,手指終於落在了她的唇邊,緩緩移動,溫酒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發狂。

“小酒,我可以吻你嗎?”

溫酒揪住沙發布,摳著一個穗子想要場外求助,此時正確答案該是什麽!

她點頭,嘟起嘴。

得到準許,卿醒緩緩靠近自己的玫瑰。

然而,大概是心有靈犀,場外“求助”真的來了,一個橙黃色的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飛了過來,不偏不倚給了卿醒一個頭錘!

小星星踩在他頭上,發出勝利者的叫聲。

卿醒腦袋裏嗡嗡響,頂著貓整個趴在了溫酒身上,與她毫無縫隙,耳朵聽到身下人胸腔裏發出的輕微震動。

溫酒大笑起來,一邊笑,一邊擡起手臂把小星星從卿醒腦袋上取了下來,放在地上,而後推他起身,卿醒沒有反抗,順從地坐了起來。

他捂著臉,嘆了口氣。

“他可記仇了,你以後在家裏註意點!”溫酒歪頭瞅他,“那什麽你以後不要再刺激他,小心他咬你!”

“是不是只要他在,就不可以?”

關屋裏就好了。

卿醒不覺得是什麽事。

溫酒起身抱起貓撫了兩下:“那倒也不一定,你可以問問他,明天給他買點小魚幹哄哄,或許他會同意。”

看了一眼卿醒,她還是松開貓,俯下身來。卿醒剛擡起頭,一個溫軟的東西落在臉上,入目是她的淺色瞳孔。

溫酒說了一句話。

卿醒停頓了三秒,終於繃不住形象,大笑起來,因為她……念的是字母。

“我不會讀。”她倒也淡定。

一堆字母拼起來,是一句諺語。

Per aspera  ad astra。

“盡管做你想做的。”她立在他面前,盡管氣勢不足,卻依然目光灼灼,“這世界上人很多,但純粹的傻蛋很少,你算一個!我遇見了,我很高興!”

“也許會有很多難過的事,不開心的時候,你也可以叫上我去看星空。”

“卿先生,我們一起穿越黑暗,抵達繁星。”

周邊一切模糊,只有她,無比清晰,卿醒心裏有一個聲音回道,好。

溫酒抱著貓睡覺去了。

卿醒擡手,摸了摸臉上她方才吻過的地方,決定明天得給小星星多買點小魚幹。

第二天便是十月一號。

溫酒帶著貓回家探親,賴在家裏做大小姐。

吃過午飯,溫老頭在一邊逗著小星星玩兒,梁女士拿著手機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,嗓子裏像含了蜜:“酒啊,下午沒事幹吧!”

溫酒一寒。

她媽但凡這樣叫她,必沒好事。

“媽,請直說!”

果然梁女士打開了手機,給她看照片,裏邊是一個笑瞇瞇的微胖的男生,腮邊一顆痣,倒是個挺可愛的模樣。

“這是你高叔叔家的小兒子,比你大兩歲,沒事去見見!”

溫酒立刻答應。

她媽十分滿意,不再絮叨,哼著歌下樓找姐妹。

這邊扶著額頭打開手機,卿醒發來消息,他也回家相親去了。

溫酒:……

現實世界的殘酷,在大齡少男少女的每一個獨自出行的假期裏,以這種方式出現,無法逃避,變態又無奈。

提前吧。

三個字在指尖繞了一大圈之後,溫酒打出了一句話。

卿先生,後天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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